莫测：鱼猫子

 鱼猫子

 

所谓鱼猫子，就是猫儿特性，闻不得腥味，喜欢抓鱼、吃鱼的意思。我就是一个典型的鱼猫子。

当年，农村少见虫害，农作物种植基本上不用化肥农药。也没有植物、水源污染一说，凡有水之处，皆可见到肥美的鱼虾蟹。有鱼虾蟹的地方，就有我的目光和脚板印。

在我们居住的村庄前面，有一口方方正正的堰塘。每到夏天，堰塘里勃勃向上的田田荷叶，就会把荷花衬托得亭亭玉立、姹紫嫣红。塘里从来没人放养鱼苗，可满塘都是成群结队的鱼虾，经常看得我眼馋心痒，总盘算着如何弄几条回去熬鱼汤。那鱼尽管是土生土长的，生产队也不允许随便捕捞和垂钓。还立下规矩：抓住了就扣工分。我们这些细娃娃才不管那么多呐，趁大人们外出挣工分之机，便拿出悄悄准备好的诱饵、鱼具（一根斑竹杆，一条纳鞋线，一颗大鱼钩），猫进岸边蓊蔚的树林、蓬勃的芭茅丛开始垂钓。有时也钻进水里，一边抠藕，一边摸鱼捉蟹。但是，由于水太深和莲藕茂密等原因，我们总是空手而归不说，鱼线鱼钩还经常被扯断扯掉。

一年四季之中，我们最喜欢的是火热的夏天。夏天到了，可以打光冬冬，可以嬉水游泳。更主要的是夏天雨水多，一旦暴雨到来，水田里、池塘里、河沟里旋即水满为患。常言道，鱼儿听不得水响。此时此刻，鱼虾螃蟹黄鳝泥鳅，不论大小，它们或者受到雷电暴雨惊吓，或者被浑水呛昏了头，皆纷纷涌向流水的缺口。有的往下跑，想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；有的往上游，企图“鲤鱼跳龙门”。我们就抓住机会，用撮箕、竹筛、虾耙等，在缺口处设下机关，张网以待。尽管淋成了落汤鸡，甚至淋得喷嚏连天，也被那满载而归的喜悦所替代。

河沟里洪水汹涌，我们也像浪里蛟一样，可以不携带任何漂流工具，斩波逐浪、所向披靡、任意漂流，而且还能潜下河底，将躲在洞穴石缝草丛之中的大鱼抓上岸来。

有时遇天旱，河沟少水。我们就把河沟一段一段拦起来，把水戽干、搅浑，竭泽而鱼。田里的水枯竭后，干起了裂缝，鱼鳅黄鳝就埋进泥巴躲藏着。一遇下雨，它们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觅食求生。由于泥巴板结、僵硬，裂缝狹窄，躲藏不易，正好给了我们捉拿的机会，我们几乎是坛子里面捉乌龟一一手到擒捞。

由于经常跑田坎、钻河沟、蹲堰塘，什么地方有鱼，有什么鱼，有多少鱼？都被我侦查得一清二楚。若田里有鱼，就撒好窝子，星夜出击，保证一网打尽。堰塘有鱼，则瞅准洪水季节，捅开下水道，罩上竹篓，收获一定大大的有。

那年月，实在太穷了，没钱买香油佐料。煮鱼虾最多撒点盐巴，我们仍然吃得津津有味，甚至从来不吐骨头，习惯至今难改。

当兵时，去到邻水县大塘集训，那儿的水田窄小细长，水浅泥薄草稀，长不了鱼虾。但是，黄鳝却举目可见，并且条条短壮肥胖，煞是喜人。就是不下田去，蹲于田坎边上，伸手也可以将其轻松擒获。当地人很少吃黄鳝，把黄鳝抓去喂猪喂狗喂猫，原因就是没油盐，腥臭。他们偶尔也把黄鳝捉去摆在路边，贱卖给跑长途的汽车司机，每斤八分钱。

十多年之后回到家乡，村前的堰塘滴水不见，早被泥沙淤积，一塘杂草肆虐。水田无水，大多成了种麦子胡豆的干田。河水乌黑恶臭，鱼虾早已绝种。家人知道我喜欢吃鱼，不知到哪里去弄了一条。显然，是污染之水喂养的，因为下锅就烂不说，还腥味刺鼻。

 

作者简历

莫测。重庆作家协会、散文家协会、公安作家协会会员，曾从事过文化教学、新闻宣传、报纸和文学杂志编辑等工作。

 

从事文学创作三十多年，著有小说、散文、杂文和报告文学著作多部。所写文章先后被《华西都市报》《啄木鸟》《法制时报》《重庆日报》等四十余家报纸、杂志和文学网站刊登录用。长篇纪实文学《见证W》享誉中外。